清晨六点半的摩都笼罩在一层稀薄、黏糊糊的雾气里。
太阳像个熬夜熬过头的蛋黄有气无力地悬在东边把江滨公园便道十字路口染上了一层脏兮兮的昏黄。
空气里塞满了怪味儿。
潮湿的青草气被另一种更霸道、更刺鼻的焦糊味死死摁在地上摩擦 活像有谁把一堆晒干的陈年狗屎扔进了焚化炉烧得正旺。
那气味钻鼻子直冲脑门儿呛得人喉咙发痒。
秦无忌抄着兜慢悠悠地晃荡过来。
他身上那件洗得有点发白的黑色连帽卫衣似乎自动隔绝了这股令人作呕的垃圾焚烧味儿。
他眼皮半耷拉着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草茎像个还没睡醒的校草 只是眼底深处偶尔划过一丝冰碴似的冷光。
几步之外就是战场遗址。
人行道中央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白色的粉笔圈一个套一个歪歪扭扭像皮肤病留下的丑陋疤痕。
圈里残留着恶心的污渍黑漆漆、油腻腻的一大片是昨夜燃烧留下的残骸和没烧干净的纸钱灰烬凝固在地上硬结成痂。
不小心踩上去大概跟踩在口香糖上差不多黏鞋底。
最扎眼的是十字路口正中间那个巨大的、崭新的粉笔圈。
足足占了小半边人行道! 圆圈中央蹲着一公一母两只老畜生。
老头干瘦得像秋天里被抽干了汁液的枯树枝穿一件洗得发灰的老头衫。
他手里攥着厚厚一沓黄惨惨的纸钱正哆哆嗦嗦地往圈里一个破搪瓷盆里扔。
火苗舔舐着纸钱边缘腾起一股股带着焦臭味的浓烟 熏得他旁边那个头发花白稀疏的老太连连咳嗽拿手扇着风 嘴里还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词儿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抱怨。
“咳咳…老头子你…你慢点扔…呛死了…” 老太拿袖子遮着口鼻另一只手还在不断往火盆里添几张惨白的方孔纸 “多烧点…多烧点…过节啦咱家狗蛋和老祖…在下面…缺钱花呢…盼着这点儿…” 被叫做狗蛋的畜生显然不是人。
老头浑浊的眼珠盯着跳跃的火苗一边扔纸一边哑着嗓子念念有词: “狗蛋啊…我的好蛋蛋…爸给你送钱来了…收着…都收着…在下面想吃啥买啥…别省着…钱管够…” 那刺鼻的味道、烟雾、还有公然霸占公共通道的行为 硬生生把早起溜达的几个路人逼得远远绕开贴着花坛边走 脸上全是嫌恶和敢怒不敢言的憋屈。
没人敢上去说半个字。
谁都知道这种倚老卖老的老畜生沾上就是一身腥臊惹不起。
就在这时秦无忌的视野猛地一沉。
【扫描触发!畜生雷达滴滴代扫!】脑子里那个00后系统的声音带着熬夜打游戏被坑后的亢奋和一丝沙哑猛地诈尸。
眼前的世界瞬间被剥去了那层温吞的伪装。
蹲在地上的老头老太头顶猛地炸开猩红得几乎滴血的数字—— “畜生值:999+”!红光刺眼像两盏地狱里点亮的催命信号灯!红光深处翻腾着令人作呕的画面片段: 一条龇着尖牙、体型硕大、眼神凶暴的黑色恶犬血盆大口猛地咬向一个穿着花裙子、肉乎乎的小女孩的小腿! 清晰的骨骼遂列声!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嚎! 画面一闪变成眼前这对老畜生在宠物医院里撒泼打滚唾沫星子乱飞地嚎叫: “不就是咬了一下吗?赔点钱?我家狗蛋金贵着呢!被你们这破医院的消毒水熏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恶犬狗蛋死了。
死因不明。
但每年忌日这对老畜生雷打不动像两条固执的老蛆准时准点堵在这个十字路口烧纸“超度”。
一烧就是一天烟雾缭绕心安理得地把人行道变成他们家私设的灵堂。
年年如此风雨无阻。
仿佛这公共的路天生就该是他们家“狗蛋”的坟头。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淬了毒的钢针瞬间扎穿了秦无忌的指尖激得他指关节微微泛白。
嘴里那根草茎被牙齿碾得稀烂一丝苦涩的草汁味儿在舌尖弥漫开。
又是这种畜生。
披着人皮心安理得地践踏他人把无耻当作勋章顶在头上。
畜生值999+?秦无忌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行啊老登。
你们家狗蛋……老祖缺钱是吧? 他眼底那抹冰冷的金光无声无息地凝聚起来比看李甜甜那会儿更浓烈更纯粹带着一种审判官行刑前的肃杀。
“啧真晦气!”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爽在他身边响起打破了那股冰冷的杀意。
周汐颜来了。
她今天换了身墨绿色的工装裤配黑色小背心清爽利落得晃眼。
只是那双好看的杏眼里此刻全是嫌弃小巧的鼻子皱着 一只手掌还在鼻尖前不耐烦地扇着风企图驱散那股无孔不入的焦糊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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