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的话像是一阵干燥的风吹散了办公室里刚刚凝结起来的最后一丝庄重。
那句轻飘飘的“他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人说”配上他嘴角那抹藏都藏不住的、看好戏似的弧度让林正刚刚因为“副局长”这个头衔而升起的些微不真实感瞬间被拉回了地面摔得粉碎。
他甚至能想象出陈望此刻的内心独白:小子给你尚方宝剑又如何?你的第一个兵就已经躺在病床上罢工了。
这块馅饼果然是铁做的而且还带着刚出炉的滚烫。
“多谢陈科长提醒我这就过去看看。
”林正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他将那份薄薄的、却已然改变了他身份的任命文件折好小心地放进内侧口袋动作沉稳仿佛即将要去拜访的不是一个麻烦而是一位老友。
他冲陈望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背后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走在组织部安静的走廊里老旧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随着他的脚步缓缓移动。
口袋里的那张纸似乎有了一点点温度贴着胸口提醒着他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用对自己负责的乡镇小干部了。
县民政局副局长主抓历史遗留问题。
这个头衔听起来就像是专门为清理茅坑而设立的。
林正自嘲地笑了笑脚步却丝毫没有迟疑。
他知道这是陈望也是县委领导给他的第一道考题。
如果他连自己的第一个兵都召集不来那支“杂牌军”还没出征帅旗就先倒了。
县人民医院离县政府大楼不远隔着两条街。
一踏进医院的大门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消毒水、中药和各种食物的气味便扑面而来瞬间将他从刚才那种官场特有的、安静而压抑的氛围中拖拽进了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喧嚣世界。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匆匆的医生护士推着轮床焦急奔跑的家属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气的病人还有孩子们的哭闹声、大人们的争吵声、窗口护士不耐烦的叫号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嘈杂而真实的生命交响曲。
林正深吸了一口气这股气息比牛建国和钱广博头顶的黑气加起来还要让他感到真实。
他径直走向心内科。
护士站里几个年轻的护士正忙得脚不沾地。
林正站在一旁耐心地等了将近五分钟才找到一个空隙礼貌地开口:“您好请问一下方志诚老先生是在哪个病房?” 一听到“方志诚”这个名字那个正在写护理记录的小护士头都没抬笔尖在纸上划拉着嘴里已经不耐烦地冒出一句:“十二床。
那个倔老头一上午了水都不肯喝一口跟谁都欠他钱似的。
” 旁边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护士听见了抬头看了林正一眼大概是看他气质干净不像是一般来探病的家属便多嘴补充了一句:“你是他家什么人啊?去劝劝他吧。
血压刚降下来一点再这么犟下去迟早还得犯。
我们跟他说话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盯着天花板看跟入定了一样。
” “谢谢。
”林正道了谢顺着门牌号找了过去。
十二床在走廊尽头一个双人病房。
林正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
病房里很安静靠窗的病床上空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而靠门的这张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干瘦的老人正是方志诚。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手上扎着吊针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最普通的日光灯管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了这具躯壳。
他的嘴唇干裂面色带着一种病态的灰白。
床头柜上一杯水原封未动旁边孤零零地放着一副老花镜和一本因为翻看得太多边角已经起毛的《档案管理条例》。
整个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无声的、生人勿近的孤寂。
林正没有立刻进去他知道对付这样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任何常规的嘘寒问暖、官面文章都只会让他把心门关得更紧。
他转身走到护士站用自己兜里仅有的一百多块钱在医院小卖部买了一个新的热水瓶又厚着脸皮跟护士要了些茶叶仔仔细细地把热水瓶里里外外烫了好几遍泡了一壶热气腾腾的茶这才重新回到病房门口。
他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方志诚似乎听到了动静但眼皮都没动一下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林正只是一团空气。
林正也不在意他把手里的热水瓶和茶杯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搬过一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拿起那个已经凉透了的玻璃杯将里面的冷水倒掉然后提起新的热水瓶倒了一杯热茶。
茶叶在水中舒展开来一股淡淡的茶香驱散了病房里些许的沉闷。
做完这一切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也学着方志诚的样子落在了天花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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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官场亨通第53章 第一块硬骨头躺在病床上的规则来源 http://www.101vip.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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