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社祭农的清晨天光未明城南空地已燃起五堆篝火。
五口铜锅按五行方位稳稳架起锅底炭火如星子般明明灭灭。
陈米、久麦、朽豆、枯粟、苦荞各自入锅清水注入时泛起微浊的涟漪像沉睡多年的眼泪终于落下。
风掠过荒原般的祭坛边缘吹动苏晏清肩头素色披帛她立于中央高台指尖轻抚阵图卷轴目光一寸寸扫过每一道纹路——那是祖父手书残谱上唯一完整留存的“本味阵”布局。
小灶童跪坐在西位火塘边双手颤抖着拨弄炭条。
他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已承了三代御厨的薪火命脉。
老刀头蹲在他身旁粗糙的手掌覆上少年手腕:“三息一调慢进半分炭。
火不是催出来的是等出来的。
”声音低哑像是从地底浮出“这锅里煮的不是粮是人心底最不敢碰的那一块疤。
” 柳氏嬷站在角落怀里抱着一只褪色陶罐那是苏家祖传的引火灰瓮。
她望着那块系在主灶门上的红布嘴唇微微翕动没发出声音只将眼角的泪悄悄抹去。
百官列席于东侧观礼台锦袍玉带神色各异。
有人冷笑私议:“女流之辈竟以庖厨之术妄言古礼?”也有人暗中打量阵势察觉出不寻常的气息。
而人群最后方黑衣玄影隐匿在树梢檐角萧决负手而立玄镜司特有的铁鳞披风在晨风中纹丝不动。
他指节收紧袖中一枚淬毒银针悄然滑入掌心——若此阵真能撼动神志便绝不能任其失控。
鼓声三响祭典开始。
苏晏清缓步登台青裙曳地无声。
她不施粉黛却自有威仪。
面对万千百姓与朝臣她开口时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如凿: “食不只为饱腹更为记事。
我们吃下的每一口饭都藏着一段被遗忘的日子。
忘了味就忘了自己是谁。
” 她抬手示意开火。
小灶童深吸一口气依诀行火——三息之后轻轻推入半截松炭。
火焰微涨不烈不衰恰如呼吸节奏。
老刀头闭目凝神耳听火舌舔舐锅底的细响鼻辨水汽升腾的浓淡手中铜尺一次次探入汤中测温又退下反复校准。
一刻钟后五锅谷汤几乎同时翻起细泡香气却迥然不同:陈米带霉朽之沉久麦有仓尘之涩朽豆泛腐根之幽枯粟含旱土之焦苦荞则透出山野凛冽的清寒。
五味交织不成香反似一场记忆的暴风雨前奏。
陶碗被分发至众人手中每人仅得一勺。
苏晏清亲自执勺在主锅前舀起第一碗举过头顶:“愿此味引诸君归心。
” 汤落喉的刹那空气仿佛凝滞。
一名老农浑身剧震双膝猛然砸向泥土老泪纵横嘶喊出一个名字:“阿芸!阿芸你还记得那年大雪你把最后一口粥塞进我嘴里吗?!”他捶地痛哭三十年未启的往事如溃堤洪水奔涌而出。
紧接着一名年轻书生瞳孔骤缩猛地从怀中抽出一张黄纸请愿书当众撕得粉碎吼声震天:“我怎敢忘了恩师被贬岭南那一夜是他替我挡下构陷!我写效忠东宫……我竟写了效忠东宫!”他双目赤红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人群开始骚动。
有人相拥而泣有人怔立原地喃喃自语还有老卒突然拔剑指向皇宫方向怒喝:“我的兄弟死在北境冻土尸首都没运回来可兵部报捷文书说‘全军凯旋’!” 老刀头仰望苍天颤巍巍跪下双手合十:“成了……苏老先生您看见了吗?他们醒了!您的‘共感溯味’真的能让万人同尝一忆!” 风忽然停了。
五口铜锅仍在微沸汤面涟漪圈圈扩散如同心波共振。
苏晏清站在高台中央双眼缓缓闭上。
她的舌尖忽然泛起一阵奇异的湿润——不是来自眼前的汤而是某种更深、更远的东西正在涌来。
无数陌生的情绪如潮水漫过意识边缘:压抑的呜咽、深夜的笔录、被强灌入口的黑色药汁、账册上一笔笔虚报的军粮……还有一道模糊却熟悉的甜香缠绕在权力最高处令人作呕又无法回避。
她没有睁开眼。
只是唇角极轻微地颤了一下像触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真相。
火光映照她的侧脸静如古画。
苏晏清闭目立于高台之上心神如丝线般延展悄然渗入那一碗碗温热的谷汤之中。
她不曾饮尽却已尝遍百人心事——不是千人、万人的情绪碎片如潮水倒灌进她的识海:有老卒在雪夜被剜去口粮时的无声嘶吼有孤女吞下掺沙米饭后呕血三日的记忆残影还有某位官员深夜伏案颤抖着笔写下虚报赋税数字时心头滴落的冷汗……这些味道并非来自舌尖而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苦涩回响。
最令她心颤的是一缕藏在所有杂味之后的甘甜。
那是一种近乎纯净的暖意像冬日里一捧煨在怀中的糖炒栗子带着烟火人间最朴素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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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第175章 火候到了人就醒了来源 http://www.101vip.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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